鱼小七

可惜我是射手座

# wink所以没什么好上升的,不上升真人!#

#16000+w,好好看#

文里有些内容是回忆,帮助你们区分,我在回忆部分的开始和结尾会打*——,别搞混。

 

 

00.

 

邬童走出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只拉着一只小登机箱,回国的很匆忙。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北京的秋天有点凉,最好的季节也是他最喜欢的季节,萧索而怀旧。深吸一口气邬童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小松,我回国了。”

 

“我回来找他了。我很想他。回来就不走了。”

 

 

 

01. 

 

凌晨五点多,西雅图的天空不过擦亮,邬童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尹柯,旅途的奔波让尹柯的脸颊看着有点浮肿,他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继而咧开了嘴笑着说:“好久不见,邬童。”

 

“谁啊这么早?童童”还没等邬童回话,屋里传来一声甜腻里带着娇嗔的女声。

 

“没事,你继续睡。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邬童回头冲屋里回话,语气是温柔的。

 

尹柯听了,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上扬的嘴角依然是完美的弧度,只是少了从容。

 

十年,是好久了。

 

 

 

 

 

“怎么突然回美国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开车去机场接你。”邬童把一杯橙汁放在尹柯面前,回身准备去拿面包和煎蛋。

 

因为时差,尹柯半眯着眼睛摊在椅子上看邬童做早餐。反正以前早餐也都是邬童做的,在尹柯一次心血来潮要做饭差点把房子点着了之后。

 

尹柯看着面前的橙汁,失落一闪即逝。自己早餐从来只喝牛奶,所以他和邬童的冰箱里永远都有大瓶装牛奶,那些年邬童没少因为这件事骂他少爷脾气。

 

十年了,果然久到忘记很多事情。

 

“你知道我的,旅行都是随心,说走就走,想回美国看看就来了。”尹柯用一根手指蹭了蹭鼻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潇洒公子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害怕邬童提前知道会不见自己。

 

无论如何这次也要见一面的。

 

 

“鲜榨的,雪莉有乳糖不耐,所以家里没有牛奶”看尹柯一直没动面前的橙汁,邬童顿了一下,垂下了眼说“今天我去给你买。”。

 

“不用,我后天就走了。”尹柯端起面前的橙汁,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童童”一个女人走下楼轻唤了一声,她穿着家居服,刚睡醒的头发松散着披在肩上。她很自然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邬童的腰,亲昵地在邬童脸颊上亲了一下。

 

邬童用余光瞥了一眼尹柯,尹柯正在低头喝橙汁。

 

邬童有些不自然地拉下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端着一小碟煎蛋放到了尹柯面前。女人这才注意到餐厅里还坐着一个人,也走过来坐下。

 

“童童,这位先生是? ”

 

“尹柯,这个就是雪莉,我的,女朋友。”

 

“你好,我是尹柯。”尹柯把邬童放在自己面前的煎蛋放到了雪莉面前,一贯的温柔绅士。

 

雪莉拿起叉子插了一小块鸡蛋塞进嘴巴里说:“尹柯?没听童童提起过啊?”

 

没提起过吗?尹柯半透明的琥珀瞳暗了几分。

 

“我们是老,同学,高中同学。”邬童又把另一份煎蛋放在了尹柯面前。

 

“哦~哈哈,童童的高中是在美国上的,尹柯也是吗?”雪莉高兴地拉住邬童的小臂撒娇。

 

“嗯,”邬童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高中时候是不是很多女孩子追童童?”雪莉又转向尹柯,兴奋地追着他问。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男朋友的过去有着谜之兴趣,吃醋又带着胜利者的快感。

 

“嗯,挺多女孩子喜欢邬童的。”尹柯微微点了点头,他点头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闭一下眼睛。

 

“那时候童童是什么样的?他高中有没有谈恋爱?”雪莉还调皮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略有尴尬的邬童。

 

“………忘了,太久了,那个时候的事情都忘记了。”尹柯大口地往嘴里塞着煎蛋。

 

“喵呜~”这时一只小猫跑进了餐厅,跳上了雪莉的膝盖。

 

雪莉用手顺着猫毛问道:“二十,你也饿了吗?”

 

听到“二十”两个字,尹柯身子明显一颤,看向雪莉怀中的猫咪。小猫有一双琥珀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嘴巴两边有两个小白点,像极了两个小坑。

 

尹柯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少年。

 

*

 

——“你就那么喜欢猫啊?”

       “嗯,你看猫炸起毛来是不是和你很像?”

       “胡说!我明明比猫长得帅多了。不过,既然你喜欢猫,以后咱们俩也养一只。你说咱们的猫叫什么好?”

        “嗯…..二十。”

        “二十?这名字好蠢啊。”

        “你才蠢,9加11就是二十啊笨蛋。”——

*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尹柯眼神复杂地看向邬童。邬童的眼神闪躲,刚一接触邬童便触电般地避开了,有些事情欲盖弥彰。

 

尹柯没有用眼神步步相逼,他收回视线,扯了下嘴角,伸手把小猫抱进自己怀里,温柔地顺着毛,“真可爱。”

 

也许是尹柯身上沉稳柔和的气息让小动物都很有安全感,二十对尹柯亲近地很自然,一点不怕他,还顺着他的胸膛爬上了尹柯的颈窝,窝在那里用尾巴扫尹柯的下巴,尹柯被呵痒得直笑。

 

不是一贯计算好了的标准笑容,而是弯起了眉眼张大嘴巴的笑,连唇边的两个小坑都加深了。邬童看呆了,这样明朗的笑容,依然如记忆中一般清晰,好看得惊心动魄。

 

 

 

 

02.

尹柯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思绪有一瞬间恍惚,十年说起来很长,曾经熟悉的街道还是依然人来人往,一切安然无恙,只是…..

 

尹柯收回视线,看向驾驶座的邬童和副驾驶座上的…….雪莉,曾经那里是自己的专属座位,只是曾经。

 

“尹柯,你想去哪里?”开车的邬童问尹柯。

 

“回咱们的高中看看吧。”

 

..…….

 

“也好。”

 

 

 

 

“尹柯我们是不是走太快了?你怎么跟在那么后面?”邬童回头对尹柯说,手里牵着雪莉。

 

透过前面回头对自己的招手的男人,尹柯似乎看到了一个虎牙少年在自己前面,跑了几步又回头笑着催他:“你怎么还不快点赶上?上课要迟到了!”

 

此刻,阳光反射在两个人牵着的手上晃得尹柯有点头晕,胸闷的透不过气来。

 

尹柯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尽量和前面牵着手的邬童和雪莉保持着距离。前面无比般配地一对男女,衬托着后面形单影只的尹柯狼狈至极。重返校园又怎么样,时光不再,站在对方身边的那个人已不再是自己。

 

每一个老地方都有铺天盖地地回忆席卷而来,雕塑,长桥,回廊,教学楼,每个地方尹柯都要合影拍照,连过去常去的快餐店也不放过,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在道别。

 

“雪莉,你帮我和尹柯合张影吧”忍了很久邬童终于把相机递给雪莉,又补充了一句“老同学好久没见了。”

 

有些事情邬童以为自己早忘掉了原来只是没有去打开记忆的铁匣子。

 

邬童走过去看着尹柯的眼睛,停顿了几秒才说:“照一张吧。”

 

尹柯也看着邬童的眼睛,半透明的褐色眼眸平静又放肆,他下颚的青筋隐忍地凸着,终于还是笑了出来,“邬童,你娇不矫情,两个大男人合什么影啊?”说完,转身想走。

 

邬童一把拉住尹柯,手臂圈上他的肩膀把他拉回到身边,“就一张好吗?小柯。”

 

听到邬童唤自己小柯,尹柯突然温顺起来,像是终于放弃了某种抵抗。他顺从地站在了邬童身边,任由他搂住自己的肩膀,“留个纪念也好。”

 

尹柯趁邬童不注意轻轻叹了口气,和自己的战争终究还是因为邬童轻易的一句话就溃不成军。

 

雪莉还未来得及帮邬童尹柯合影,正巧有热心过头的美国学生路过,看到邬童尹柯和雪莉三个人在照相便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他们三个合影一张。

 

“不用”雪莉尚未开口,邬童急急地回答。话出了口,邬童才觉得唐突,自己竟这样心急害怕。 

 

美国学生有些尴尬,连着雪莉也有些尴尬,她忙用英语向美国学生解释不用了并且道谢。

 

尹柯看到邬童局促的神情,轻轻在背后没人看到的角度环上了邬童的腰。感受到尹柯的触碰,邬童将尹柯肩头的手臂又紧了紧将他往自己身边又拉得近了一些。

 

两个并肩而立的男人清俊挺拔,同时对着镜头弯起了嘴角,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那样一致,默契十足。

 

雪莉突然觉得镜头里的两个男人更像是一对情侣。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慌忙按下了快门。

 

一张晚了十年的合照。

 

 

 

把偌大的校园逛一圈着实是个体力活,看到雪莉早已被小高跟鞋磨红的脚跟,尹柯绅士地扶了一把雪莉,转头对邬童说:“走了大半天都累了,咱们去前面的星巴克坐坐吧。”

 

“好。”

 

邬童从店员手里接过香草拿铁,转身刚伸出手,雪莉便很自然地接过咖啡,小口吸了几口,又递还给邬童。邬童看了一眼尹柯,接过咖啡喝了起来。

 

雪莉笑着对尹柯说:“你可别笑话我作,这都是邬童给弄出来的坏毛病。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都要点香草拿铁,点了又要先递给我让我喝掉上面的一层奶泡,说是上面这层奶泡既有咖啡的香甜又没有咖啡因。”雪莉笑得像个少女般甜美地秀着恩爱。

 

雪莉甜蜜的埋怨像一把刀一样刺着尹柯的心脏,一片片地凌迟,结了疤还要强行给他剜开继续让他流血。

 

邬童有些尴尬地笑笑,心想没人比尹柯更清楚原因。曾经自己的每一杯拿铁都要先递给尹柯让他喝掉上面沾染了咖啡香气的奶泡尹。柯喝了咖啡就睡不着觉还偏偏喜欢喝咖啡。任性的射手座。

 

“你….还是喝了咖啡因就睡不着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我点了奶昔。” 尹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着喝了一大口。

 

尹柯始终没看一眼邬童,但邬童就是觉得尹柯眼睛红红的。他知道尹柯心里难受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大口喝东西,仿佛把难受也一起锁回身体里去,哪怕他自己消化不了,哪怕他快要承受不住。

 

自作自受的射手座。

 

 

“尹柯,你不会还是单身吧?就没人给你介绍对象?我和邬童两家是世交了,我们就是父母介绍的。”雪莉突然开口问尹柯,手亲密地挽上了邬童的胳膊。

 

被雪莉突然一问,尹柯从容的外壳出现了一丝慌乱,“不想将就,就一直单着呗。” 尹柯抬头看了一眼邬童,邬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里搓着咖啡杯的边缘。尹柯笑了一下,突然变得俏皮起来“我是射手座啊,他们都太丑了。”尹柯在撒谎,好看的见过很多,却没有一个心动的。是啊,怎么就没有再遇上让自己心动的人了呢。

 

雪莉噗嗤一声笑出来,呛得咳起来“咳咳,尹柯没想到你还是个颜控。”

 

尹柯温柔地递给雪莉一张餐巾纸,无可挑剔的绅士和无懈可击的笑容。

 

“等会午饭你想吃什么?”邬童开口问。

 

“披萨。”

 

“饺子。”

 

说披萨的是雪莉,说饺子的是尹柯。

 

 

 

 

03. 

——春节是留学生最孤独的时候。大洋彼岸没有张灯结彩的拥挤人潮也没有不绝于耳的鞭炮声,没有团圆的除夕夜和寻常的日子并没有多大区别。要不是门上倒贴着的福字,今天只是平凡的又一天。

 

“哥们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把超市里的红纸和红布全买回来?丑死了”尹柯咂着嘴巴嫌弃地看着在连体公寓里跑上跑下贴红纸的邬童,吐槽着邬童的品味实在太差,满屋乱贴红纸,丑实在是太丑。

 

“你不帮忙废什么话啊,我好不容易买到的红纸” 邬童手里不停又在吊灯上挂了一条红色彩带。俩人第一次在美国过年,也是第一次一起过年,邬童固执地想要弄出一丝年味来,

 

“帮你一起把房子挂得跟婚房式的?”尹柯坐在沙发上看了垫着脚在梯子上挂彩带的邬童打了个可乐嗝,起身把可乐罐一个抛物线扔进了垃圾箱,走过去扶住梯子,“你小心点。”

 

“去你丫的婚房!洞房不行吗?!”邬童从梯子上爬下来怼回尹柯。

 

尹柯甩了一个白眼给邬童转身就走,他心想这种对话太蠢了,高智商的我是不会继续的。

 

“诶诶,你别走,把你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写几个福字。”邬童拉住尹柯。

 

“嘿,你还来劲了,我再给你写个春联要不要啊,犯蠢别拉我一起。”尹柯高冷地甩开邬童的手,嗯,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选择视而不见。

 

“小柯~拜托嘛”邬童不撒手,憋着小嘴,一双萌萌地桃花眼冲着尹柯眨巴眨巴。

 

……….

 

僵持5秒钟,尹柯败。

 

尹柯拿出笔墨,心念一闪,嘴角憋着笑,大笔一挥写了一副对联。

 

邬童拎起来凑过脑袋一看,

 

上联:【梧桐枝上栖双凤 】

下联:【春归画栋树交柯】

横批: 【成家开始】

 

成家开始,没毛病,尹柯和邬童来美国的第一年,俩人做室友的开始。

 

“什么鬼,我让你写春联,你怎么写的像是喜联啊?”邬童抱怨道。

 

“不是和你的乡村‘洞房’风装饰挺配的嘛。”

 

“春节贴这个别人当我有病啊…..”

 

“那留着你以后结婚的时候用。”

 

自己怎么和这么一个腹黑嘴欠的人做了室友,邬童是真的很想和尹柯打一架!

 

最终这副对联还是十分醒目地被贴在了两个人的公寓大门上。

 

 

 

尹柯看着面前摆了一桌的黑暗料理,有些怂地咽了口口水,心里估量着是不是自己平时把邬童怼太狠了,他要趁“年夜饭”的机会毒死自己。

 

烧得焦黑的红烧排骨,带着鱼鳞的清蒸鲈鱼,带着血丝的里脊肉,和几盘黑乎乎尹柯实在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都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有什么厨艺。

 

邬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用手背抿了下额头的汗,有些气恼地说:“我都是照着菜谱做的啊,大过年的尹大少爷你就凑合着吃吧,行不行。”

 

你也知道是大过年的啊…..尹柯无语。

 

当邬童最终也意识到一桌子菜没一个能吃的之后,两人同时将目光锁定到了唯一一盘煮熟的速冻饺子上。

 

尹柯趁邬童不注意往嘴里塞了两个饺子。

 

“尹柯你都吃三四个了,你给我留两个啊。”

 

“你个二货非要贴什么对联折腾到这么晚才吃饭,还没饭吃,饿死我了,你还好意思叫。”尹柯又往嘴里塞了两个饺子。

 

“我艹,饺子都快被你吃完了,你丫给我吃两个啊,”邬童直接下手捏了饺子扔进嘴里。

 

“你下手你不嫌脏?处女座果然双标。诶诶,我的,是我的,你别抢。”

 

“剩下的都是我的”

 

………

 

俩人争抢着一盘饺子,尹柯突然觉得被邬童这么一闹,竟然真的有了过年的感觉,还有,家的感觉。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小盘饺子哪够果腹,最终两个少年在除夕夜饿着肚子进入了梦乡,但那盘夹生的速冻饺子却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

 

 

 

邬童,尹柯,和雪莉三个人最终还是来到了一家披萨店。四人座的桌子,邬童和雪莉坐在一边,尹柯坐在对面。三人游出行,总有一个人要单出来。

 

“中餐馆关门了,你想吃,我回去给你煮速冻饺子。”邬童对坐在对面的尹柯说。

 

“我也不饿,吃什么都可以。”尹柯笑着说,专心地拨弄着吸管,仿佛真的毫不在意。面前放着咬了一小口就没在动的披萨。

 

雪莉手里拿着一片芝士披萨,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披萨心随手就把披萨边放到了邬童盘子里,做的那么熟练自然。自然到尹柯突然觉得鼻头酸酸的,他赶紧低头大口喝水。

 

过去和现在无法并存,正如人无法同时喝水和流眼泪。

 

“尹柯,你真好,都不挑食,我最喜欢吃披萨了,可是特别讨厌硬硬的皮萨边,”雪莉根本没注意尹柯,又拿起一片披萨吃起来。

 

“他还不挑食?全世界就属他最挑。”邬童完全是条件反射地接话,话出了口才觉别扭,忙收了声,低头咬了一大口披萨。

 

“那以后尹柯可要找一个贤惠会做饭的女孩子了。”雪莉笑嘻嘻地打趣尹柯。

 

“能把红烧排骨烧得焦黑的,也挺好。”尹柯尴尬的笑笑,不再说话。

 

 

 

回程的车上,尹柯依然坐在后座。他头疼的厉害,加上连续的长途飞行和时差,尹柯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尹柯又看到两个穿着棒球服的少年并肩站在操场上,一个是Central高中建校以来唯一的一个华裔棒球队队长,另一个是他的天才捕手副队长。阳光洒在少年洗得发白的球服上亮的发光,两个人在操场是奔跑着,默契地配合着,一投一捕,美好的过分抢眼,一举一动都惹动众人赞叹的目光。画面一暗,场景突然一转,突然一群人将他围住,戳着他的脊梁骨,推搡着他骂他是死gay,说他们是恶心。尹柯想要大声地喊“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却怎么都发不出声,没有人听他说话。人群突然变成了索命的厉鬼,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向他一齐扑来要把他撕碎。头疼的快裂开了,他好害怕却无处可逃只得捂着头蹲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有人冲了进来,将尹柯抱在怀里,尹柯想努力看清那人的容貌却怎么都看不清楚,突然,血,一切变成了血红色,到处都是血……..

 

“尹柯,尹柯,尹柯,你醒醒。”

 

尹柯被邬童叫醒,大口喘着粗气,心跳快的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手心后背全是冷汗。

 

“尹柯,到家了。”

 

到家了,三个字让尹柯有一瞬间恍惚,熟悉的声音,不变的一句话,分不清今夕何夕。

 

足足十秒钟,尹柯才恢复清明,双手抹了把脸,打了打精神,平静地回答说:“时差犯困睡着了。”

 

尹柯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去。刚一起身,眼前突然一黑,双脚一软,瞬间没了意识。丧失意识只是几秒钟的事情,等尹柯再回复意识,已经在邬童的怀抱里了。

 

“尹柯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邬童低头看着尹柯没有血色的脸,担心地问他。

 

“没事,刚睡醒,起得太猛,头晕了一下。”尹柯瞥了眼雪莉慌忙挣扎地自己站直。

 

这一抱邬童才注意到尹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轻飘飘地仿佛用力一抱就会折断。尹柯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记忆中的他总是明朗的骄傲的那么充满活力朝气的生命。尹柯滚烫的体温灼伤了邬童的手指,他怎么这么烫?

 

“尹柯,你发烧了?你在发烧啊。”邬童有些急,伸手想探尹柯的额头。

 

“都说了,我没事!”尹柯躲开了,有些急恼地推开邬童,脚下还有些踉跄,跑进了房间。

 

尹柯慌步跑进洗手间,回身反锁了门,头疼的快要死了,视线都有些模糊,疼痛牵着着胃神经一阵阵的作呕。再忍受不了,尹柯跪在地上,手扶着马桶边缘,趴在马桶上狂吐不止,这几天本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东西,直呕得胃里酸水都出来,尹柯才觉得好一点。呕吐缓解了身体的难受,也缓解了头疼,尹柯扶着墙站起来,在水池前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苍白消瘦的脸颊,苦笑了一下。

 

“是真的很难看啊”尹柯自言自语。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用水管里的凉水吞了下去。双手撑着水池好一阵,尹柯抬手揉着依然疼得要炸的太阳穴。

 

药已经对自己不起作用了吗? 一向的坚强和忍耐都不过是自欺欺人,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又接连倒出两粒药片,尹柯看着手心的白色药片像是在思考着纠结着,终于他咬了咬牙又吞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药效上来了,尹柯才打开洗手间的门,手依然紧揉着太阳穴,缓解着脑神经传来的一波一波的涨疼。

 

一打开门,就迎上了一双焦虑担忧的桃花眼。邬童靠在门边的墙上,安静地等着他,一直没有敲门。

 

“怎么,你偏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吗?这么多年还没好吗?”

 

“没事,就是这几天累得了,你少瞎操心。”

 

“尹柯,当年我就说要陪你去看看,你不肯去,你这样早晚要拖出事情来。”

 

“邬童,你丫少咒我,”十年后再见,一直带着无懈可击面具的尹柯第一次怼邬童。

 

两人的距离突然被拉近了许多,熟悉的感觉一直都在,只是两人多年都不敢触碰。

 

邬童走近尹柯,熟练地抬手按上尹柯的太阳穴,轻柔地按摩着。

 

“小柯, 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尹柯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反抗,就当是最后一次的放纵吧。

 

邬童耐性很好地一直揉着,揉了很久,久到尹柯都又快睡着了头也真的不那么疼了。

 

“邬童,我想喝酒,咱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头疼还喝酒,你不要命了?!”

 

“我当然想要命,当然想要命…你的嘴里就没一句好话。”尹柯怼回邬童,只是眼底藏着的忧伤没有泄出一丝一毫。

 

最终,邬童还是拗不过尹柯,邬童也从来没赢过尹柯。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只有尹柯能让邬童乖乖听话,只听他的话。

 

茶几上已经码了好几个空啤酒瓶,邬童和尹柯脸颊发红,眼睛迷蒙地含着水气,各自倒卧在沙发的两边,手里拎着一罐啤酒。

 

“尹柯,我答应过你的话算数吧,你每年生日我都有寄巧克力给你,你收到了吗?好不好吃?为什么从不给我回音?”邬童喝着酒用脚轻轻踢了下尹柯的小腿。

 

“嗯,难吃死了,我都没吃。”尹柯看着邬童痴痴地笑着说。

 

“滚,我买的最贵的。”

 

尹柯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咬着下嘴唇,闭上眼睛,半晌开口问道:

 

 “邬童,那件事你现在还恨我吗?”

 

 

 

 

 

04.

*

——两个帅气优秀的少年,走在一起到哪都是众人的焦点,所到之处撩动了多少女心。不少女生给邬童和尹柯送过情书递过礼物却从不见他们对谁动过心,连中国学生常去的聚会他们都很少参加。两个人倒是形影不离地腻着,因为是室友,邬童和尹柯进进出出都是一起。

 

留学生的圈子本来就不大,渐渐的流言蜚语就起来了。

 

“邬童是不是喜欢男人啊?你看他对尹柯那腻歪劲。”

“他俩不会是gay吧。”

“尹柯邬童他俩室友是假搞对象是真的。”

“你说他俩在家会不会干那种事情….”

 

再难听的话都有,这些话当着他俩的面自然是没人敢说,但风言风语也传到了两人耳中。邬童和尹柯倒是不在意,流言何必理会,俩人该怎么样依然怎么样,乐呵地过着“同居”的小日子。

 

对方又不喜欢自己,哪里来的搞对象。

 

他们一起窝在公寓偷喝啤酒喝醉了就倒在地毯上睡到天亮,一起熬通宵写论文背考题,一起开黑打游戏,一起从只会煮泡面变成了能喂饱自己的大厨,一起飞去迪斯尼过圣诞节,一起去佛罗里达的海滩看海豚,一起去夏威夷跳伞。

 

 

春去秋来,三餐四季。

 

室友依然是室友。

 

 

 

每个新学期开学的社团招新是全校最热闹的一天,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来了。尹柯喜欢安静,邬童自然也不愿带着他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作为高三的学长,棒球队的招新不用邬童和尹柯去做,但作为正副队长,邬童和尹柯还是决定过来转转。

 

九月是西雅图的雨季,天就没有放晴过,阴潮潮地闷得人难受。招新日又是突然下起大雨,所有社团被迫全部转移进了学生活动中心。本来宽敞的学生活动中变得拥挤不堪,乱糟糟的挤满了学生和展台。

 

邬童帮棒球队搬完桌子,一回身,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尹柯不见了。

 

“尹柯,尹柯”邬童与人流逆行穿梭焦急地找寻着尹柯,人群中却看不到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永远安静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不在身边,慌乱感惹得邬童急躁,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邬童凭着直觉与人潮碰撞着,眼睛搜索着,期待下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尹柯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

 

终于邬童在活动中心最中央的高台上看到了尹柯。尹柯手里捧着一大杯可乐,从容地坐在台子边缘喝着,一点都不着急,就像知道邬童一定会找过来一样。

 

明明只是被人群冲散,邬童看到尹柯却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原来不知不觉尹柯在自己心中竟是这样不可缺失的存在。

 

邬童顾不得身边的行人,快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尹柯,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力道大的让尹柯有些喘不过气。

 

“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

 

邬童的过度反应让尹柯一惊,随即莞尔,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傻子,我这不是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你来找我吗?”

 

邬童放开尹柯气恼又委屈地说:“那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又找不到你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等着,在一个地方一直等着你,等到你找到我为止。”

 

“你是蠢吗?那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啊?”

 

“好,那说定了,要是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 

 

邬童刚刚跑出了一身的汗,额前的碎发软软地贴在脸上,有些痒。尹柯笑着宠溺地抬手帮邬童拨了拨刘海。

 

明明是秋初,你的桃花眼里却笑如春山。明明微凉,你嵌着梨涡的笑容却暖如初夏。

 

爱情何必用嘴说,他看你的眼神更真切。

 

没人注意到在看不到的角落,一部手机对着他们按下了快门键。

 

“咔擦,咔擦”

 

如果知道他们的后来的生活会因为这几张照片而彻底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邬童那时一定不会抱尹柯,尹柯也一定不会伸手摸邬童的头发。

 

可惜,没有如果。

 

 

 

 

“童童,你立刻搬出来,坚决不准再和尹柯住在一起了。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我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失败,竟养出了一个同性恋的儿子。”当收到自己儿子和男室友的亲密照片时,邬童妈简直不敢相信,气愤恐慌震惊使她身体发抖。无论如何不能让邬童误入歧途,不管邬童和尹柯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也好,室友也罢,都要立刻断掉,断的干干净净。

 

继承者们的圈子并不大,无非是文化精英,商贾贵胄,仕途政要,儿女之间多相识,父母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邬童和尹柯的流言传到父母那里,邬童并不惊奇,只是竟有人给他妈发他和尹柯的照片这让他很震惊,明显是针对他和尹柯。

 

“妈,你竟然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我和尹柯只是…..室友。那些照片….照片是误会!我是绝对不会搬家的,我和尹柯住的挺好。妈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邬童对着电话有些生气地说。

 

“我无理取闹?!竟然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邬童你是要逼死妈妈吗” 电话那头的邬母情绪更加激动,“你给我回国来!立刻回来,我让小王给你订下周三的机票,你立刻离开他回来,如果你不坐上那趟飞机回国,你就等着给你妈收尸!” 说完不等邬童回答邬母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邬童握着忙音的电话发了好久的呆。和母亲的通话让他认真的思考起自己和尹柯的关系来。

 

自己和尹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朋友不甘,爱人不敢。

 

自己和尹柯直接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邬童只是跟尹柯说他妈想他,强行给他买了机票,逼着他回国看一看,过一周就回来了,笑着打趣让尹柯要太想自己。他也是真的这样打算的,他知道他妈控制欲极强的倔脾气,尤其是这两年,他妈变得更加敏感多疑,脾气也是古怪易怒。回国一趟也好,跟她说清楚,快则三四天,慢的一周自己就会回美国来。

 

邬童是真没太当回事。

 

男孩子间的离别哪有那么矫情,尹柯只是跟邬童说浪完了早点回来,我等你回来一起开黑。

 

 

 

邬童坐在候机室,看着落地窗外密布的乌云,自言自语地说:“大雨要来了。”

 

雨声特别大,像砖头一样砸在候机室的落地窗户上,邬童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满脑子都是尹柯没有带伞怎么办……邬童坐不住了,来来回回地在窗前走,雨却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终于在空乘第三次催促登记的时候,邬童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

 

 

每周三棒球队都有训练,尹柯刚走出体育馆,大暴雨“哗哗——哗哗——哗——”地下了起来。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天地都在大雨中。

 

西雅图的雨就是这样,一下起来就停不下来。尹柯没有伞,他从来没有带伞的习惯,反正邬童总会记得带伞。邬童前脚才刚走,尹柯就不习惯起来,俩人一起住太久,生活习惯像树根一样交错盘踞在了一起,生生相连。

 

尹柯一咬牙,冲进了大雨中,从体育馆跑去停车场,钻进车里就好了。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雨夹着豆大的雨滴砸在尹柯身上,瞬间就湿了头发,水滴连线式地顺着一缕一缕的短发留下来,糊住了他的视线。尹柯凭着记忆向停车场跑去。

 

突然,雨停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蠢小子不会带伞。”一把乌黑色的大伞遮在了尹柯头上,是他和邬童的大雨伞,因为俩人到哪都一起,所以他俩只有这一把双人雨伞,够用。

 

“邬童….你没上飞机…….”尹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淋雨会发烧,你一个人怎么办。”

 

 

 

俩人开车回到家。邬童递给他一条干毛巾,自己紧赶慢赶尹柯还是淋了个湿透。尹柯接过干毛巾,看邬童的头发也湿了,顾不上自己,抬手就想帮邬童先擦头发。邬童皱着眉躲开了。

 

“你没上飞机,你妈生气怎么办?”

 

“你先操心好你自己吧”邬童自己也取了条干毛巾和尹柯一起擦头发,“我妈那脾气我了解的很,她现在肯定在气头上,等过两天她气消了,我撒个娇她就没事了,这两周本来就有棒球联赛我也不想回国。我买了下个月放假了的机票,咱俩一起回国,一样的。”

 

“嗯”尹柯不再多说,低着头专心擦着头发,嘴角的两个小坑很甜。

 

 

然而几天后,邬童还没来及打电话给他妈哄她消气就接到了邬爸的电话和妈妈的死讯。

 

“童童,你妈她…..走了。在你没有坐上那趟回国飞机的第二天你妈她跳楼了……你不要自责。你妈的死和你无关,其实她有很严重的更年期抑郁症,她这不是第一次尝试自杀了,只是这一次成功了,所以小童你不要太自责……”

 

“嗡”的一声,邬童的耳朵里只剩下耳鸣,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像老电影一样不真实,后面他爸说的什么他都听不见了。他只知道妈妈死了,因为自己和尹柯不清不楚的关系把他妈害死了,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撒个娇让妈妈消气了……

 

最后邬童匆匆赶回了国,连他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尹柯知道有些没有实现的梦破灭了,俩人还未来得及踏出的那一步永远迈不出去了。邬童这一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邬童。

 

出人意料的是邬童竟然在两周后回来了美国,回到了他和尹柯同住的公寓。尹柯打开门看到疲惫不堪的邬童的时候,既心疼又兴奋。他的邬童还是回来了,回到了自己身边,尹柯只想冲过去抱住他,然而看到邬童死灰一样的眼睛时,尹柯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呲”一声轻响,碎了。

 

邬童变了。

 

 

 

又一个宿醉的凌晨,邬童醉醺醺地回到他和尹柯的公寓,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眼睛适应了好久,才看到黑暗中墙角里的尹柯。

 

尹柯蜷缩着腿坐在地板上,头低低地埋在手臂里,肩膀微不可查地耸动着。尹柯的肩膀每颤一下,就像一把匕首在邬童的心脏上刺了一刀。他很想冲过去抱起尹柯,但他终究站着没动。

 

邬童打开灯,尹柯抬起头。猛然间的光亮刺激得他眼睛眯起来,却依然固执地看着满身酒气头发凌乱的邬童。

 

尹柯扶着墙站起来,牵强地扯出一个微笑,轻柔地问他,“你回来了,饿不饿?我给你去煮点吃的”,尹柯的声音里夹着塞塞的鼻音。

 

邬童看着尹柯疲惫的眼睛,发红的眼眶和肿胀的黑眼圈,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从知道母亲的死讯之后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但面对这样的尹柯,邬童彻底崩溃了。

 

酒精的刺激下,邬童的胃绞着疼,像有很锋利的小刀,在胃里轻轻拉上好多小口子又浇上了滚烫的开水,翻江倒海地钻心。邬童“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身体痛苦地弓着。

 

“邬童”尹柯奔过来,伸手抱住邬童因疼痛而扭曲的身体。刚一靠近邬童,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了尹柯的鼻腔,这个味道是….尹柯心里一惊,浑身瞬间冰凉。

 

“邬童!你他妈的竟然抽那个?!你不要命了?!”尹柯死死揪住邬童的衣服领子,把烂泥一样邬童拎了起来。

 

“我怎么了,在美国抽这个不是很正常吗?合法的,小朋友,你要不要来点?”邬童笑起来,绝望的笑,对着尹柯吹了一口气。

 

“你看看你堕落成了个什么样子.....”尹柯一拳打在邬童脸上,心痛的无法言语。

 

邬童在尹柯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最刺痛他的眼神——失望。

 

“没错啊,我就是个混蛋啊”邬童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他抹了下嘴角,看了眼手指上粘的血迹,绝望的笑起来。

 

尹柯快走几步上前死死抱住邬童,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他一样,哀求的语气:“童童,你不要这个样子,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你妈妈的死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好不好,你不要这个样子。”

 

“尹柯你也逃不掉,就是你!”邬童眼睛里布满红血色,死死地看住尹柯,用了全力将尹柯推开。尹柯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正撞在了桌角,尹柯瞬间意识有点模糊。邬童整个人完全失控,像疯了一样对着倒在地上的尹柯又踢又打,“你走!害死我妈的凶手,滚!走开!!”身上传来的钝痛将尹柯的意识拉了回来,喉咙一股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然而嘴角还是流出血来。

 

自始至终,尹柯咬紧牙关,没有还手,没有抵抗,没有出声,只是承受,一声没吭,连一丝呻吟都没有。

 

看到尹柯嘴角不断涌出的血,邬童突然清醒过来,他慌了,跪下来紧紧地抱住尹柯,把他揉进自己怀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小柯,对不起,痛不痛。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会对你动手。”

 

尹柯平静地推开邬童,这挣扎着站起来,身体晃了几晃,终于站稳,“邬童,以后要听家里的话”,说完他一眼都没再看邬童,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家门。决绝的转身和踉跄的背影是尹柯留给邬童最后的画面。

 

他要他走,他真的走了,一走就走了十年。

 

 

当年话出了口邬童就后悔了。邬童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尹柯,可是他有什么身份去找尹柯?俩人终是恋人未满。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找尹柯?找了又能怎样呢?虽然后来知道母亲的自杀是因为抑郁症,可是导致死亡的最后一根稻草难道真的与自己和尹柯无关吗?他哪里有勇气回国找尹柯,怎么放下心中的自责和尹柯回到过去?带着对自己的惩罚,邬童真的十年没有踏上中国的土地。

 

逃避也好,自我惩罚也好,躲着总比折磨好。

 

可是他却忘了,这样真正折磨到那个人是尹柯,惩罚的何止是邬童还有尹柯。

 

尹柯当年的离开哪里是因为邬童的一句“你走”。他太爱邬童,爱到不舍得他受一点委屈。背负了亲人性命的爱情太沉重,他哪里看得了邬童自我折磨着难受。他太了解邬童了,了解到毫不犹豫地消失了,带着多少的不甘和委屈离开。他知道邬童的痛苦,知道母亲的自杀邬童无法原谅自己,邬童会一直自我折磨惩罚自己。有什么自我惩罚‘爱而不得’更重的呢?既然邬童下不了狠心,那就让自己来帮他吧,我主动走便是。只有他走了,邬童的痛苦才能找到一个出口。他要救他出来,但谁来救赎他?

 

我走就好,我一个人痛就好。愿你生命中再没有我,此生幸福。

 

没有谁辜负了谁,只有注定的分开。——

 

*

 

 

 

 

05.

 

“我从来没有恨你啊,尹柯,当年没有,现在更没有。”邬童一口气喝光了瓶子里的啤酒,悠悠地开口说到,“只是当时我们都太年轻。现在,我们….都过得挺好。不是吗?”

 

当年我们都输的一败涂地,没有赢家,都是逃兵。尹柯又开了一罐啤酒,往嘴里猛灌,因为喝得太急,来不及咽下的酒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直到一口气喝光了一瓶,才停下来。

 

“尹柯,你为什么又要在我生活步入正轨的时候又来撩拨我,为什么在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凑合着时候你又出现?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为什么让我拿不起又放不下?”

 

在尹柯走后,邬童还能坚持什么,两个人的抗争 那个人都走了,他还坚持什么。家里要塞给他雪莉,尹柯要他听家里的话,自己和雪莉在一起就皆大欢喜了吧,所有人就都会开心了吧,只是小柯这些年你开心吗?

 

两人都醉了,醉得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邬童醉得厉害,困意来袭,他闭着眼睛轻轻哼着周杰伦的《回到过去》,

 

“想回到过去   试着抱你在怀里 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想看你看的世界 想在你梦的画面 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

想回到过去 试着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

 

迷迷糊糊中,邬童感到有一双微凉的薄唇覆在他的唇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小口地吮吸着……解了他的燥热,很舒服。邬童张合着嘴巴回应起来,吃着对方微翘的唇珠。

 

他感受到对方似乎变得更激烈了,让他喘不上气来,伸出舌头想要探入他的口中。

 

邬童呜咽着说:“雪莉,别闹。”

 

覆在自己唇上的嘴唇一僵,迅速撤离了。

 

突然撤走的温度让邬童觉得一阵空虚,也让他清醒了一点,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

 

然后眼前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尹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睡了吧…..一定是自己又梦到他了,每次梦醒都是这样。

 

角落的阴影里,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躺在沙发上再次睡着的邬童,用力捂住嘴巴不让抽泣的声音泄出来。

 

时光掩藏了多少秘密,就如这个永远不得真相的吻。

 

 

 

邬童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来浑身腰酸背痛,还有宿醉后的脑袋又涨又疼。他想起身给尹柯准备早餐,叫了两声尹柯无人回答。他来到尹柯的客房,发现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尹柯的行李全不见了,整个屋子没有留下他的一点气息,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尹柯又消失了。

 

只是这次他留了张字条给邬童。

 

“我回国了。祝你幸福。别了。”

 

不是再见,是别了。

 

 

这一次邬童没有犹豫地追了出去,一路飞车开到机场,然而他依然没追上尹柯。

 

 

 

“再见了邬童”尹柯又看了一眼美利坚的蓝天白云,潇洒地挥了挥手。

 

再也不见了,邬童。

 

 

 

尹柯走后不久的一天。邬童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尹柯又捧着大杯可乐坐在学校学生活动中心最显眼的高台上,看着他对他说“邬童,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等累了,这辈子我先不等了….”

 

说完,尹柯对他笑了一下,笑得无比凄美。高台突然变成了万丈深渊,尹柯回身跳了下去。

 

“小柯!!” 邬童从梦里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门铃声,邬童起身打开门,是快递。原来是那天自己和尹柯的合照洗出来。邬童看着照片里站在自己身边笑容灿烂的尹柯,并肩的两人那样美好。却终是可望不可得。看着照片,邬童发了很久呆。

 

他突然觉得心脏一阵刺痛,痛得大口喘着气,从来没有这么疼过,生生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脏从身体里掏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突然觉得很悲伤,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失去了,再也见不到了,找不到,也等不到了。

 

电话铃响了。

 

邬童接起电话,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班小松带着哭腔的喊叫声;“邬童,你他妈的怎么还不回来?!”

 

 

 

06. 

天空阴沉着,空气里是大雨要下不下的压抑,邬童一身肃穆的黑西装白衬衫,反差强烈的是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像鲜血一样刺目。

 

 

走了很久,看到熟悉的脸孔,一双沉静温软的眼眸和一对浅浅的梨涡,邬童停下脚步。邬童用指尖轻轻地拂过尹柯的脸庞,温柔地笑开了。黑白照片上尹柯穿着黑色西装,依然是年轻帅气的脸庞,笑容温暖干净。

 

墓碑上只刻着一句话:

 

我们痛恨时间无情,是因为曾有一刻,我们无比深情。WTYK.

 

 

邬童将尹柯最爱的红色玫瑰花轻轻放在墓碑前,说:“小柯,久等了,我回来了。还有,我爱你。”

 

 

 

END.

 

 

 

 

班小松把摞在一起的十盒巧克力放在邬童面前。

 

“这是尹柯留下的所有东西。尹柯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知道自己脑瘤三期后,他就统统处理掉了,只剩下这些过期了的巧克力,可能实在不舍得扔。”

 

邬童认得,这些巧克力是每年尹柯生日的时候自己从美国寄给他的。

 

“这些巧克力早过期了,尹柯依然不舍得吃,冻在冰箱里,还总问我这些巧克力够不够吃到邬童回来。是不是自己把这些巧克力全吃了邬童就回国了。你说尹柯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班小松说话哽咽起来,小声啜泣起来。

 

“后来,他大概是终于接受了你不会回来了的事实就更不舍得吃。总是固执又骄傲地跟我说,你看,邬童还是很宠他,每年都寄,一次都没落下过。” 班小松把巧克力推到邬童面前,“整整十盒,一盒不少,都在这,这些巧克力我交给你了。”

 

邬童手颤抖地摸着巧克力,冰凉的触感像是摸到了尹柯冰冷的心脏。他拿起一颗,解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微微苦涩的可可在舌尖化开,邬童咀嚼了几下就咽下巧克力,快要溢出来的眼泪被压了回去。他又解开了第二颗巧克力继续吃…..

 

“尹柯不让我告诉你,他说和你的感情上他没有什么不甘心,只是...忍不住想要再见你最后一面。邬童,尹柯十年都困在自己画地为牢的圈圈里,到死都不肯把你拉进去。”

 

“他永远都是这样!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他若不是十年前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也许我们会不一样....”尹柯这次又是什么都不说的离开了,所有的离去都不如这一次的彻底,邬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崩溃。

 

 

“可惜他是射手座啊,在爱情中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义无反顾却很怕伤害,他比谁都希望自己爱的人快乐幸福,却常常忽略了自己,全身都是伤也笑着告诉你,我很好。这就是他爱你的方式啊。” 

 

“可惜他是射手座。”邬童的眼泪划过脸颊,喃喃地低语。

 

班小松曾经很气邬童对尹柯的一切伤害,气他为什么狠了心不回国找尹柯,但此刻他突然同情起邬童来。

 

死亡把一个自己画地为牢的人解救了出来,却把另一个人的一生关进了牢笼。

 

不愿再多说,班小松留在桌子上一个信封,起身离开。

 

邬童打开信封,一张干净的白纸对折着,上面是尹柯俊秀漂亮的字:

 

                我就知道小松那个大嘴巴会忍不住告诉你。对不起,邬童,终是扰到了你平静安稳的生活。邬童,你答应过我很多事情,有些你做到了有些你永远没法做到了。没关系,现在都不重要了,最后答应我三件事好吗?第一,我死了以后,你要伤心,起码我们是朋友对吧。但不要难过太久,我为你也不过难过了十年而已。第二,结婚吧,一辈子挺长的,找个能陪你过一生的人。但你要答应我,别找射手座,射手座太孩子气要人宠。第三,如果你以后周年来看我,就自己来不要带她来,因为射手座还是小气。

                                                                                                                                ——尹柯

 

 

 

可惜他是射手座,什么都往肚子里吞,没有传达的爱最终成了遗言。






我自己是入戏了的,所以你们更心疼尹柯还是邬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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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八烊千玺鱼小七 转载了此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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